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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次的文章中，我想再來聊聊 AI 這個議題。尤其，我想談一個目前很多人討論，但我覺得開始變得有點危險的說法。

在談這個說法是什麼之前，我先做個背景介紹。這一、兩個月以來，AI 還是以驚人的速度持續演進，我大約在農曆年前後開始玩 ChatGPT，當時的版本還是 GPT-3，目前已經發展到 GPT-4 了。而且這兩天微軟還發表了一篇報告，談到他們拿 GPT-4 去做發展心理學上的「錯誤信念作業測驗」，最後它成功通過測驗。

通過這測驗代表什麼呢？

簡單來說，「錯誤信念作業測驗」測的是兒童對於他人想法的預估能力，其中也涉及能否感同身受或換位思考等等。在實驗過程中，受試兒童會看一個影片，影片裡預設房間裡有 Sally 和 Anne 兩個人，Sally把一個玩具放到籃子裡後，就離開房間；接著 Anne 進入房間，把玩具從籃子裡移到另一個封閉的盒子裡。影片結束後，實驗團隊會問兒童：「當 Sally 再回來這個房間，她會去哪找玩具？」

作為全知全能的旁觀者，我們都知道玩具就在盒子裡，可是同時，我們必須能體察 Sally 的立場，她因為沒有看到這一切，所以會以為玩具還在原本的籃子裡。如果你的心智能力有發展到一定程度，就會知道 Sally 進房間時，會去原本的籃子裡找玩具；但如果你是很小的小孩，或心智能力還很初階，可能就會因為「不知道 Sally 不知道玩具被換位置了」，直接認為玩具就在盒子裡，Sally 要去盒子裡找。

微軟在報告裡指出，GPT-4 通過了這個測驗。我畢竟不是心理學家，很難斷定通過這個測驗，就代表 AI 具有和人類相等的心智能力，但能肯定的是，AI 目前確實仍以飛快的速度在升級。

在這樣的狀況下，目前有個論述我覺得是有點危險的。那就是很多人會說：「AI 會取代一些工作，但同時也會創造一些新工作，而且新工作搞不好比傳統工作來得更多呢！大家不用那麼擔心啦！」

我自己前一段時間其實也是這麼想的，畢竟這論述本身沒什麼問題，從人類歷史發展軌跡來看，也確實是如此。但我現在之所以說這論述危險，原因在於：這論述的對與錯，很多時候取決我們的思考角度是巨觀的、還是微觀的。

當我們巨觀地由整個人類發展歷史軌跡來思考，假設 AI 一百年後還有被人類使用，它必然會創造非常多新的可能性，比方說人可以到遙遠星球去探勘，或者發明超級厲害的重力引擎等等。這麼一來，也可能連帶創造很多新的工作類型和職務。但當我們從微觀的角度來思考，那整個故事就截然不同了。

最簡單直白的例子，就是最多人舉例的「馬車和汽車」。早期，多數的人都以馬車代步，也需要有馬夫來操控馬車，但在汽車逐漸普及之後，大家可以自己開車了，對於馬伕的需求也就降低了。不過就算如此，總還是有人會需要馬伕來操控馬車，而且隨著汽車普及，也會出現很多新工作，比方說鋪設馬路或修車等。隨著交通技術的革新，也會出現更多不一樣的職務。從人類歷史來看，這樣的演變是無庸置疑的。

但當我們回到個人角度來思考，比方說我們就是那個可能被淘汰的馬伕，如果在社會急遽變化的過程中，我們無法及時跟上，那當變化發生到一定程度，我們很可能就追不上了。而且，這其中還有個尷尬之處，就是目前越有優勢的人，對此反而越該小心！

你可以想想，假設你是一個能力出眾的馬伕，看到汽車這種新技術一下受到很多討論，你第一時間多半也不會關注汽車的發展。畢竟你原本在這個產業已經相當成熟了，理所當然很難想像某個新技術有辦法超越，甚至取代。而且你可能也會想：「馬車市場那麼大，就算其中有 10% 或 20% 的人真的改搭汽車了，但我能力那麼優秀，是馬伕中的佼佼者，被淘汰的再怎麼樣也不會是我吧！」

能力好、目前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佔有優勢的人，很容易會陷入以上的迷思當中。尤其，你若看多了那種告訴你「不必緊張」的文章，多半又會更鬆懈，覺得自己就算被淘汰了，總還有新的職務能去做。

但問題是，如果你抱持「我不會被淘汰」的想法，沒能跟上新技術，那等某天你發現這個新技術真能取代你時，很可能就為時已晚了。而且，你若完全不去接觸和了解，那些被你視為「備案」的新職務，你其實也得不到。

此外你還得知道的是，新的工作類型和職務機會通常是慢慢演化出來，而非一夕之間就出現的。那在舊工作被淘汰了、新工作還沒出現的這段時間，你能如何維生呢？我認為這才真正是你該謹慎思考的問題。

就個人而言，還有一種更慘的狀況是，假設新技術真的顛覆既有產業，那你原本所處的產業很可能會陷入「內捲狀態」。

什麼意思呢？

以馬車和汽車來說，兩種新舊技術的交替並不是一夕之間就發生的。在汽車出現之後，可能還是需要數年的時間來發展，最後才會成熟到能淘汰馬車，成為人們主要的交通方式。

當你在產業內非常頂尖，比方說你是個優秀的馬伕，你其實不會在初期就被淘汰。也因為餓不死，你可能會選擇繼續觀望。但當有一天馬車需求下降，造成馬伕間的競爭變激烈了，甚至社會頂層的人全都改搭汽車，馬車市場變成「夠便宜才能存活」的低價市場，此時，你可能就得壓低價格來搶客。

不過，我們總還是得生活，在單趟車資減少的狀況下，你就被迫要拉長工時來維持和過去差不多的收入。於是，也就更沒有餘裕去學習新技術，也更不可能讓自己脫離低薪且持續加班的生活模式。這就很麻煩了。

總而言之，我想提醒的是，這波 AI 技術革命真的跟過去大不同，而且是擴及各領域的。在這波變動當中，那些在目前領域能力好、有優勢的人尤其該留意！不要像我前面講到的馬伕一樣，覺得新技術撼動不了你原本的生活，於是決定置之不理。這樣的想法是非常危險的，等你發現趨勢已經很明確時，有很高的機率已經不是你能簡單追上的了。

請絕對不要抱著僥倖的心態來看待這波 AI 發展。假設這最後真的只是一時的風潮，一陣子之後就沒人在談了，那我們現在跟上，其實也沒有損失什麼；但如果最後AI確實顛覆了所有人的生活，帶領我們踏進下一個新時代，你非要到那時候才願意跟上，多半也搶不到先機了。

站在長時間尺度上，我認同 AI 必定能替人類文明開創新的可能性，帶來更多新的工作類型。但是我們還不知道那是何時，也不知道所謂「新的工作類型」是什麼。但無論如何，唯有讓自己準備好、讓自己能隨時軸轉，等那天真的到來了，你才能有資源、有餘裕地存活在場上。

而面對 AI 發展，你若想讓自己準備好，現在，請立刻就跟上吧！

內容口述 / 張國洋；整理 / 鐘敏瑜